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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國際藝術節|不回答問題的導演,戲劇傢羅伯特·威爾遜



【編者按】:10月21日-22日,被譽為“世界實驗戲劇的燈塔式人物”的美國戲劇傢羅伯特 威爾遜受邀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,在上海大劇院演出《關於無的演講》。這是繼2014年他在北京演出《克拉普的最後碟帶》後第二次來中國演出。而三年前的那場堪稱現象級別的戲劇觀念兩極爭論,至今令人印象深刻。
《克拉普的最後碟帶》劇照
《沙灘上的愛因斯坦》劇照
無論反響如何兩極,但羅伯特 威爾遜在世界劇壇的地位卻毋庸置疑。他與菲利普 格拉斯(Philip Glass)在1976年共同創作的歌劇《沙灘上的愛因斯坦》(Einsteinon the Beach)被譽為20世紀表演藝術的裡程碑。他曾經在舞臺上沉默瞭7個小時;他的一出歌劇長達4個半小時,節奏奇慢還沒有中場休息;他曾經讓Lady Gaga扮成名畫《馬拉之死》的樣子一動不動在浴缸裡躺瞭11個小時……
羅伯特·威爾遜作品中的視覺、靜默都是他獨特的標簽。在日前中國上海藝術節的論壇上,這位導演兼演員再一次在發言前靜默三分鐘。對於如何解讀他的戲劇,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理解。
2008年,羅伯特 威爾遜在臺北期間對京劇表演藝術傢魏海敏的表演一見傾心,當即邀請她一起合作瞭《歐蘭朵》一劇。兩人至今保持著親密聯系,而魏海敏也因此成為最熟悉這位世界戲劇名導的中國戲劇人。在上演演出前夕,澎湃新聞特邀魏海敏撰寫此文,回顧瞭當年合作的過程,以幫助讀者更多理解羅伯特 威爾遜的創作方法和理念。《歐蘭朵》劇照
2007年1月,Robert Wilson先生到臺北講學,為瞭邀約他在臺灣導戲,兩廳院安排瞭密集的表演給他觀摩。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場是國光劇團的京劇《穆桂英掛帥》,看完戲,他當即取消隨後的行程,留下來與劇團同仁聊瞭蠻久。等我卸妝出來,他拉著我一起去參加他的踐行晚宴。席間,他指著我說:“我有一部獨角戲,叫《歐蘭朵》,你可以演”。那時,我心裡升起一個問題——為什麼是我?
Bob(後來他讓我們都稱他Bob)給我們看瞭幾幅他珍藏的照片,是他十分喜愛的一位日本舞者的動作剪影,靜謐簡潔而充滿力量感的畫面,他介紹說:“很難找到這樣受過高度訓練,能夠精準表達的表演者”。
羅伯特和魏海敏
(註釋:《歐蘭朵》根據英國女性主義先驅作傢Virginia Woolf同名自傳體小說改編,1989年首演於德國,後有英、德、法三種語言版本,均由世界知名女演員以獨角戲形式擔綱主演,演繹歐蘭朵忽男忽女,跨越四百年時空的傳奇人生。)
不久,Bob邀請我去紐約長島的工作室講課並參加workshop。他問我:“京劇裡的年輕男子怎樣說話?”我用京劇小生的唱念做表編瞭一段年輕貴族歐蘭朵凱旋回程的表演,長度約5分鐘,導演表示滿意。直到那時,我才意識到Bob的“獨角戲”是玩真的,在我的認知當中,2小時的戲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完成的。我開始空前地焦慮起來。
2008年5月,排練正式開始。第一天,我拿著劇本對Bob提出瞭一連串的問題,比如觀眾會不會感到疲勞,劇本的唱念比例不適當,等等。他並不直接回應,隻是說“到時做就會知道瞭”。我很失望。在隨後的排練中,他否定瞭長島workshop時確立的那段表演,反而要求我按照他的要求像生活中的少年那樣跳來跳去。我極度不適應,“你不是看中我們京劇規范又富有美感的表演嗎?為什麼要我做這麼別扭難看的動作呢?”我內心有巨大的疑惑。
《歐蘭朵》排練照
接下來的排練進展奇慢,雖然這版《歐蘭朵》是在先前版本的框架下進行,但中文版加入瞭戲曲的音樂和表演,導演極其仔細、一點一滴地以當下的直覺去體會陌生的戲曲。我的眾多問題依然得不到解答,導演從來不對文本、人物或動作的意義做出解釋,而是用意象來引導我的表演,比如,他指導我從舞臺後方緩緩往前走,他的說明是:“想象你的後面有一條橡皮筋拉著你,你慢慢往前走,橡皮筋也越來越緊”。有人說,他更像個編舞者。我們花瞭4天時間,重排瞭那5分鐘的表演。
導演還要求我把動作和臺詞分開,也就是動作表達的意思和同時進行的臺詞要不一樣,我全然困惑瞭。“當年柏林版《歐蘭朵》女主角在排練時哭瞭”,看著我益發迷惑的表情,Bob繼續說:“We will know by doing it”。有一天中午休息,我癱坐瞭許久,種種的想不通最後轉成一句——這位大導演為何偏偏選中瞭我?!但,戲還是得排呀!我幹脆放棄提問,試著轉變心態,對導演提出的要求,竭盡所能地提供幾種表演給他判斷、挑選。
不久後的一次排練,Bob要求樂隊來一段表現宮廷的音樂,樂隊駕輕就熟地演奏瞭《朝天子》曲牌。Bob希望大傢打破瞭再來,越狂野、越即興越好,樂隊全愣住瞭。我不知哪兒來的靈感,跑上去說:“反正音不要準就對瞭”。結果,大傢好像比較聽得懂,很開心的瘋彈瘋拉,像變奏一樣,變幻出奇異的效果,導演也非常開心。那一刻,我好像突然明白瞭什麼——曲牌是戲曲中十分規范、完整、定型的東西,我們從小就學會瞭它,習慣瞭它,卻從沒想過那些音符還能變成什麼。7個音符,可以變成各種各樣的旋律,誰說它應該或隻能是一種樣子呢?
Bob對戲曲全然陌生,他聽得到曲牌背後的可能性。他要樂隊打破四平八穩的音樂行進,在鼓樂齊鳴之後,突然制造一個大停頓。他解釋說這是制造動和靜、強與弱之間的對比和張力。
又過瞭兩天,Bob把劇組聚攏在一起,拿著鉛筆和紙(他非常依賴通過繪畫工作),畫瞭一個大立方體,又在裡面畫滿瞭東西,問我們:“你們看到瞭什麼?”看不到什麼。然後,他擦掉瞭幾乎所有,隻留下一個點,再問我們:“看到瞭什麼?”我豁然開朗。Bob又說:在劇場裡,如果想讓聲音有助於看得更清楚,就不要用圖解式的說明,而是要制造出一種對比和張力。制造對比的目的是什麼呢?是Bob一再強調的“要讓觀眾時時刻刻掉在你的陷阱裡,牢牢被抓住,沒有片刻的遊離”。
我不再糾結於詢問動作的意義瞭,雖然並不完全懂得導演的用意,但是每次按照他的要求去嘗試新的作法,我總會獲得一些新的感受。比如,他指導我以極其緩慢的動作舉起手裡的劍,一遍、兩遍、三遍……起初我有點不耐煩,但試著調整呼吸,極盡可能地慢、如他所希望的那樣,把專註力都集中到劍端,我竟然真的忘記瞭表演外在的美化問題,而仿佛置身在人物所處的蒼茫宇宙之間,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自在。
《歐蘭朵》海報
這令我十分驚喜!有一種撞進全新的表演層面的攀越感。我不知道Bob有沒有這種察覺,在後來的排練當中,他逐漸放手讓我按照自己的理解進行創作。《歐蘭朵》的唱腔是我自己編的,分別應用瞭昆曲、京劇上韻與不上韻的唱念、吟誦甚至帶一點搖滾的歌唱,這在過去的我是不可想象的。雖然很艱難,卻覺得特別自由,沒有絲毫受到程序或規范的束縛感。
2009年2月,《歐蘭朵》在兩廳院公演8場。在Bob的堅持下,首演前彩排瞭4場!我起初感到有些恐懼,怕自己承受不瞭12場獨角戲的挑戰。事後證明,沒有4場嚴謹的彩排,就不可能有順利的公演。都說Robert Wilson很貴,貴就貴在他從排練開始就要在與實際演出相同的環境中進行,他要務必保證劇場裡的每一個環節都做到精密無誤,沒有任何走形。舉個很小的例子,作為蜚聲劇場界的燈光大師,Bob曾經為瞭讓4樓的燈光準確地聚焦到我的手勢而耗費瞭幾個小時。
首演的那個晚上,場鈴過後,1500多位觀眾躁動著期待見識Robert Wilson大師。突然,劇場裡響起敲打鋼琴的轟鳴巨響,觀眾席的燈光一排一排一排地熄滅,偌大的劇場瞬間陷入瞭完全被Bob掌控的黑暗與安靜當中。臺上的我,也在靜靜地等待燈光亮起,心裡不禁感嘆——這就是Robert Wilson,這麼多年,沒人想過兩廳院可以這麼“用”!
《歐蘭朵》之後,我在北京見過兩次Bob。他向團隊介紹說:Haimin教瞭我很多,she can do anything。我告訴他:“實際上,是你啟發瞭我很多”。Bob從來沒有正面回應過我的問題,但他顛覆瞭我對戲劇的認知,解放瞭我的創作自由。
尤其隨著近幾年的發酵,又看瞭他的新作和演講,我在漸漸體會他對創作這件事的本質思考——每個人都有對生命各自不同的觀察和認知,創作是藝術傢不斷放下過去,探尋未知和可能性的過程。Bob並不想通過戲劇表達什麼觀點,他隻是分享自己對生命的觀察,用他那種極致的方式把你裝進他的陷阱,自己去體會、去思考。所以,他的解答,並不重要。

(魏海敏,京劇表演藝術傢,上海戲劇學院客座教授,臺灣國光劇團首席主演)

(原標題:上台北靜電機租賃海國際藝術節|不回答問台中靜電機出租題的導演,戲劇傢羅伯特·威爾遜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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